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流淌在操场上,蝉鸣声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"加油"声。我攥着皱巴巴的报名表站在班主任面前,耳朵尖发烫——上周宣布运动会消息时,我几乎是扑过去抢了最后一个报名机会的。
"三(2)班最会藏人的队伍!"体育委员举着喇叭在人群里穿梭,他新买的运动鞋踩着地面打滑,险些撞翻我手里的矿泉水瓶。我们班报名的四个项目中,接力赛和跳高被分到同个场地,这意味着当其他班在跳远区欢呼时,我们得像钉子般钉在两个项目之间。我偷偷把写满公式的小抄塞进运动鞋,准备在跳高时派上用场。
第一天的入场式堪称大型社死现场。当校长宣布我们班要表演"机器人方阵"时,全班齐刷刷从裤兜里掏出作业本当机械臂。小胖举着本子突然"咔"地折断,纸页像白鸽扑棱棱飞散,引得观众席爆发出海啸般的笑声。但最尴尬的当属班长,她本想用丝巾当领结,结果被风吹得像只炸毛的企鹅。我们跌跌撞撞穿过主席台时,广播里突然插播紧急通知:"三(2)班同学请立即前往跳高场地——"
我踉跄着冲进场地,看见隔壁班的小美正用粉笔在沙坑画"禁止入内"的标志。她扎着双马尾冲我比划:"他们在接力区用粉笔头打群架!"我顾不上解释,抓起横杆就往沙坑跑。横杆卡在离地面80厘米的位置,这个高度对成年人来说都吃力,更别说我们这些平均身高不到一米四的小豆丁。突然有人递来根竹竿,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——他正被自己班同学用跳绳抽着后背:"你疯啦?这可是全年级最弱的项目!"
我们班三个女生围着竹竿研究怎么垫脚,小胖掏出备用丝巾缠在竹竿上:"就像蜘蛛侠的蛛丝!"当小美踮着脚尖把丝巾系在横杆时,我忽然想起物理课学的摩擦力原理。我们像叠罗汉似的叠在丝巾上,小美突然松手,丝巾带着横杆一起"咻"地飞起来。横杆擦着小胖的鼻尖掠过,惊得她尖叫着跳开两米远。
最刺激的当属接力赛决赛。当其他班还在进行预赛时,我们班已经因为报名人数不足被迫减员。最后时刻,体育委员突然从观众席冲进场内:"我报名!"他脱下校服外套往腿上缠,活像套了层防弹衣。交接棒环节他摔了个狗吃屎,却在爬起来时把棒子塞给隔壁班:"你们先跑,我给你们当人肉路障!"这出闹剧反而让我们班获得全场最响亮的加油声。
颁奖仪式上,校长拿着话筒愣在主席台前。我们班捧着"最佳创意奖"的奖状,小胖的作业本还歪歪扭扭写着"机器人方阵说明书",体育委员的校服外套沾着沙坑的泥点。夕阳把奖状上的金粉照得闪闪发亮,我突然发现,原来有趣的活动就像跳高横杆,看似难以逾越的高度,只要找到对的姿势,就能让失败变成最酷的起跳。
那天晚上,我在日记本上画了四个跳舞的小人。他们举着作业本当机械臂,裹着校服外套当战袍,在操场上跳着奇形怪状的机器人舞。月光把画纸照得发白,我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蝉鸣,和白天那些此起彼伏的"加油"声渐渐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