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,我站在教室窗边望着操场上晨跑的同学。他们被露水打湿的校服在晨光中泛着微光,像一群逆风展翅的雏鸟。突然想起去年深秋的清晨,自己也是这样站在同样的位置,看着被风吹得歪斜的梧桐叶,在日记本上写下"坚持"二字时,笔尖在纸面洇开的墨迹像极了叶脉的纹路。
那时我刚升入初中,数学成绩始终在及格线徘徊。每天清晨五点半,母亲会轻轻叩响我的房门,将温热的牛奶放在书桌旁。我总在晨光熹微中翻开课本,可那些曾经熟悉的公式,此刻却像被蒙上雾气的玻璃窗。第三次月考后,我攥着78分的试卷蜷缩在床角,听见母亲在厨房轻声与父亲商量:"要不先休学半年?"
"不,"我猛地坐起身,校服领口蹭过脸颊留下红痕,"上周张老师教我画辅助线解题,我画了整整三十道题。"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我看见叶柄处断裂的痕迹——那是去年台风留下的伤痕,可这棵树依然在抽出新芽。
从那天起,我的晨读时间延长到六小时。母亲在厨房支起小方桌,我边吃早餐边演算习题,豆浆的热气模糊了草稿纸上的数字。有时解到难题,我会隔着玻璃窗朝正在浇花的母亲比大拇指,她总笑着在日历上画下太阳的图案。深冬的清晨,哈气在玻璃上凝成冰花,我常在解完最后一道压轴题时,发现冰花已经悄悄爬满了整块玻璃。
二月的某个雪晨,我解开了困扰三个月的几何题。当辅助线终于将分散的已知条件串联成完整的图形时,窗外的雪忽然停了。阳光穿透云层,在演算纸上投下细碎的金斑,那些曾让我辗转反侧的公式,此刻竟像老友般向我露出微笑。那天我特意没穿厚重的棉鞋,赤着脚踩在结霜的台阶上,凉意顺着脚心直窜心窝,却比任何暖水袋都更能熨帖被焦虑灼伤的心。
三个月后的全市竞赛,我捧着银奖证书站在领奖台上。阳光穿过礼堂的彩色玻璃,在证书烫金的"坚持"二字上流转。台下掌声如潮水般涌来,我突然想起那个蜷缩在床角的清晨,想起母亲日历上累积的二百三十七个太阳,想起冻僵的脚趾在雪地里绽放的冰花。
此刻望着操场上晨跑的同学,他们正穿越薄雾向朝阳奔跑。我摸了摸校服口袋里那张被揉皱又抚平的月考卷,78分的数字在晨光中泛着温柔的光泽。原来坚持不是咬牙切齿的苦行,而是像梧桐树那样,在伤痕处萌发新芽,让每个破碎的清晨都成为破茧的契机。
风卷起几片梧桐叶,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。我忽然明白,那些被晨光亲吻过的坚持,终会在某个清晨化作翅膀,带着我们飞越所有迷茫的峡谷。就像此刻,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,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与操场上晨跑的脚步声,正在谱写着属于青春的晨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