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,我站在教室门口,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牌从"距中考还有30天"变成"距中考还有15天"。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在课桌上,粉笔灰在光束里浮沉,像无数个未解的数学题在空中盘旋。我摩挲着书包侧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竞赛报名表,手指无意识地划过"省级物理竞赛"几个字,突然想起上周物理老师拍着我肩膀说:"小林,你完全有潜力冲击省赛金牌。"
这个想法像颗种子突然在心底发芽。记得初二那年,我第一次在物理实验课上拆解过载的电路板,当示波器上的波形终于稳定成规整的正弦曲线时,王老师特意用红笔在我的实验报告上画了颗五角星。那天傍晚,我蹲在实验室门口等老师确认数据,看见他办公室的灯亮到很晚,透过半开的门缝,隐约能听见他用圆珠笔敲着实验记录本,声音像敲在钢板上般清脆。
"物理竞赛需要每天额外投入三个小时。"我把报名表递给母亲时,她正在厨房切菜。刀刃与砧板碰撞的节奏突然变得缓慢,母亲转身时围裙上的水珠滴在报名表上,晕开墨迹勾勒出"省级"两个字。父亲在旁边刷着手机,头也不抬:"去年你参加数学竞赛,每天学到两点钟,结果只拿了区级二等奖。"我攥紧拳头,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。
但那个周末,我在图书馆发现了解题的乐趣。阳光斜照在《高中物理竞赛教程》的烫金封面上,泛黄的书页间夹着王老师手写的批注:"惯性思维是物理学习的最大敌人。"当我在摩擦力章节卡壳时,突然想起去年物理课代表小周分享的解题思路——用力的分解代替简单的叠加计算。那个瞬间,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仿佛无数道辅助线在风中舒展。
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五月的实验集训。我们小组负责设计"简谐运动模拟器",连续三周每天调试机械连杆的传动比。记得第五天凌晨三点,当示波器终于捕捉到0.8秒周期下的完美正弦波时,小周突然指着数据屏惊呼:"快看,这个阻尼系数和理论值误差小于0.3%!"我们三个像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,把实验记录仪上的波形图贴满整面墙。
中考前最后一周,我在错题本上用荧光笔标出47个易错知识点。每当背到第18题电磁感应定律时,总会想起王老师演示的那个磁悬浮实验:把铜线圈套在永磁铁上,轻轻一推就能悬浮空中。他说:"物理的美在于用最简单的规律解释最奇妙的现象。"这句话像根无形的线,牵着我穿越了那些被公式困住的夜晚。
当成绩公布那天,我站在省竞赛官网的获奖名单前,看见自己的名字旁边跟着"金牌"二字。阳光穿过电脑屏幕的缝隙,在"省级物理竞赛"的标题上投下细长的光带。突然想起那个闷热的下午,如果当时没有选择报名表上那个颤抖的签名,又怎会遇见图书馆里翻飞的梧桐叶,实验室里跳跃的示波线,还有王老师办公室那盏永远亮着的灯?
现在,我正站在中考考场里,笔尖在答题卡上划出沙沙的声响。窗外蝉鸣依旧喧嚣,但我知道,那些在物理竞赛中淬炼出的思维,早已化作血液里的基因。当最后一道电磁学综合题出现在试卷上时,我仿佛看见无数个过去的自己——那个在实验室里记录数据的少年,那个在图书馆里勾画重点的少女,还有那个在深夜里与公式搏斗的青年——正手拉着手,共同托起这颗即将破土而出的物理之花。